车夫可不是寻常人,他姓郑,是萧宴玄父亲身边的副将,立过不少战功,是玄甲军退下来的老将。
因孑然一身,无儿无女,萧宴玄让他在府中颐养天年,但他闲不住,平常就给两人赶车。
小厮原以为对方必然灰溜溜地让开道来,谁知非但堵着不动,竟还口出狂言。
品阶比永安郡主还要高的,必然是三品以上,哪个重臣会沦落到给人赶车?
小厮笃定郑伯是虚张声势,凶恶道:好啊!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我家郡主可是陛下亲封的,你敢侮辱
萧家行事虽然低调,但护短,小厮先前羞辱沈青黎的时候,郑伯就想抽他。
听他还在那狐假虎威,不等他把话说完,郑伯已经飞身过去,一鞭子打在小厮的脸上,将他抽翻在地。
小厮脸上霎时皮开肉绽,鲜血直流。
他惨叫一声,捂着嘴在地上打滚哀嚎。
然而,这还不算完。
郑伯手中的鞭子再次扬起,灌入内力,一鞭子便把马车抽得四分五裂。
马儿受了惊吓,前蹄高高扬起,永安郡主惨叫着摔下马车,在地上滚了好几圈,仪态尽失,哪还有半点的高贵。
大街上风烟俱静。
众人被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
这可是陛下今日刚封的永安郡主!
永安侯府嫡出的二小姐!
他就不怕永安侯府问罪吗?
郑伯目光冷漠且厌恶,看永安郡主的眼神,就像是在看一个脏东西:山鸡就是山鸡,飞上枝头,也还是一只山鸡。
永安郡主一口血差点呕出来,山鸡两个字,狠狠刺痛了她。
她做梦也没有想到,在她最风光的时候,竟当着满大街百姓的面,摔了个狗吃屎。
这事,不出半日,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。
她丢不起这个人!
她恨不得将郑伯千刀万剐,却没有气得失去理智。
在被丫环仆妇扶起来之后,义正言辞地高声说道:本郡主是陛下亲封的郡主!你敢藐视皇家威严,来人,把这个目无尊法的罪奴押到京兆府!
这个永安郡主丢尽颜面之后,还能如此冷静,难怪晋元帝会挑中她。
车厢里,沈青黎摩挲着手中的茶盏,就听外面郑伯冷笑道:叫武璋过来,老夫倒要看看,他敢不敢抓老夫!
永安郡主听他直呼京兆府尹的名讳,心中咯噔了一下,又想起刚才他说自己的品阶在她之上,莫非,这个衣着寻常的老头,真是三品以上的大臣?
可一个大臣,怎么会甘愿做一个低贱的车夫?
永安郡主心中思绪百转,眼波流转,落在马车之上。
她没认出沉香木,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车帘上时,瞳孔紧紧一缩。
那是云鲛纱!
是御赐之物!
皇亲国戚都不一定能拥有一匹,这人竟然拿来做车帘!
永安郡主惊得呼吸都要停了。
马车之中的人,绝对不是她能得罪的,可偏偏把人得罪狠了。
她连忙上前,对着马车,敛衽行了个大礼t:是我府中的下人不懂规矩,冲撞了贵人,敢问贵人
你不配知道我家主子的名讳,郑伯冷冷地打断她,永安郡主真是好威风,今日刚刚得封,就纵容府中下人仗势欺人,还拿皇权压人,这事,老夫记下了。
永安郡主没有想到,她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,对方还不依不饶。
误会,都是误会
你府中下人一口一口贱民,嚣张至极,满街百姓都可亲眼所见,亲耳所闻,可不是误会,老夫虽久不在朝中行走,但御史台还是认识那么两三个人的。
永安郡主脸色大变。
她刚刚得封,就被御史弹劾,怕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
若是被人抓到这一点,坏了陛下的筹谋
永安郡主浑身颤了一下。
她绞尽脑汁,想着怎么平息此事,就听到马车里传出一声漫不经心的笑意。
那声音泠泠如碎玉落盘,令人如沐春风。
沈青黎甚少在外走动,永安郡主从未见过她,听不出她的声音,但仍让永安郡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既非凤凰,郑伯何须与她计较,满长安谁不知道永安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,能得势,也不过是棋子正当用,横竖也就这一两日了,郑伯要找,该找罪魁祸首。
这话,百姓听得云里雾里。
永安郡主却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听话中之意,对方显然知道陛下的谋算。
可是,什么叫横竖也就这一两日了?
还有,罪魁祸首,她指的是谁?
陛下吗?
她竟然要找言官弹劾陛下,她疯了吗?
示好还是挑衅
永安郡主的心神都震住了。
她一边猜测沈青黎的身份,一边脑子里快速地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