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哥哥，他又会伤心，那我能怎么办”

“宋迩，我能怎么办？

梦里那道声音属于唐柯，宋迩再次看到幼年时的自己，蜷缩在座椅的角落里微微颤抖，他不敢相信，刚刚还在游乐园里给自己买冰淇淋的姑姑会差点将他从高处扔下去。

很疼……宋迩昏昏沉沉的意识里面只残留着疼意，喉咙干涩说不出话，手脚乏力到连轻轻的抬起来都做不到。

缓了好一会儿，宋迩才恢复些许力气，用双手往后撑去，惊觉自己已经不在沙发上，沉重的眼皮慢慢张开，眼前被黑暗侵袭。

伸手看不到五指的黑暗把宋迩包裹在其中，宋迩的呼吸就此被抓住，如果不是求生欲望支撑他，他根本没法坐起身。

好不容易坐起来，宋迩听见偌大的屋子里面只有他的喘息，他摸索着周围，得以清楚自己置身于房间的床上。

“沈，沈竹，竹琛。”宋迩四处找寻沈竹琛的身影，寂静的房间里面只能听清楚他自己的回声。

慌乱从宋迩的脸上弥散开，他跌跌撞撞的往床边走，摸着黑看不清路，“哐当”一声就踩了个空，身体重重摔在地上，骨头如同散架般痛。

跟沈竹琛在一起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美妙的梦境，此时此刻的今天，现实逼迫宋迩跟过去忏悔，让他认清自己还是孤身一人。

他打住了叫喊沈竹琛的声音，按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加快跳动的心脏，挖掘出记忆里门的方向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久到宋迩的意识就快要消亡，他终于摸到门的把手，用力一拧。

门没开，是从外面被锁上的。

“为，为什么？”宋迩发出沙哑的询问声，涩苦的气味从舌苔间延伸到他的咽喉里，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问沈竹琛为什么这么做，还是问他为什么要相信沈竹琛。

可是除了沈竹琛，他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啊。

身前跟身后都是无尽的黑暗，在这个环境里越待下去，宋迩的情绪就越发烦躁，脑袋里接二连三有混乱的片段冲出来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发颤，眼泪流满了整张脸，突然发狂用力去拍门，把门拍的啪嗒作响。

“宋迩，如果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爸爸妈妈，他们会很难过，姑姑也会很难过，姑姑只是生病了，不是有意这样的。”

“你的母亲，你的父亲，他们都很喜欢姑姑，你也一样，对不对？”

……

“宋少爷，马上十八岁成人礼了，想要什么生日礼物，哥哥给你买，到时候你爸新买的车给我开开，过个瘾。”

“宋少爷，喜欢一个人得先吸引他注意力啊，欢喜冤家，先是欢喜，后是冤家嘛。”

“什么歪理都是。”

“宋迩，你这种行为真的很讨人厌。”

……

“小迩，是妈妈没能保护你，妈妈的心太软了。”

“小迩，爸爸的宝贝儿子，一定要离开这里，去报警。”

……

很早以前被打碎的玻璃在宋迩的脑袋里开始重建，建筑起来一个无形的巢穴，里面装满他旧时的记忆。

外界的刺激令宋迩近乎癫狂，而他也失而复得了那些无论怎样努力都想不起来的记忆。

屋内哭泣的声音一点点降低。

沈竹琛就站在屋外，双侧的手早不知道在何时握成拳头，他的状态跟宋迩对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，他的头发凌乱，面色苍白，睡衣敞开一半，裸在外面的胸膛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抓痕，伸向脖子都有几处，干涸的血迹在上面格外惹眼。

过了大概一两分钟，沈竹琛慢腾腾合上自己胸前的纽扣，伸手把上门的锁打开。

门被打开一条缝隙，沈竹琛低头就能看见宋迩垂落的脑袋，他抱着双膝背靠着门，门缝里钻进来的灯光搭在他的发丝上。

“宋迩。”沈竹琛的声音也带着嘶哑，冰冷的声线飘进宋迩双耳。

宋迩没出声，空洞的眼神盯着黑漆漆的地板，沈竹琛顿时一阵心慌，脸上浮现出掩盖不住的慌乱。

在沈竹琛即将蹲下身时，宋迩动了动嘴唇，第一声是空的，第二声沈竹琛才听清楚，他在叫自己的名字。

“沈竹琛。”

不再是结结巴巴的语句，也没有那种混着爱意的绵柔，是冷的，跟沈竹琛在车上说话时一样冷，从认识到现在，这么多年以来，沈竹琛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冷冽的一声，一丁点起伏都捕抓不到。

与其说宋迩是在跟陌生人说话，倒不如说是在面对一个他讨厌且怨恨的人。

宋迩又开了口：“我有幽闭恐惧症，你知道的。”

他没有质问，态度无比冷静，沈竹琛看不到他的脸色，分析不了他此刻的情况，唯一能确定的是，宋迩恢复了记忆，不再是那个脑袋不太聪明的小结巴。

宋家往事

53

淡定的笑落在空中，伴随着响起的还有沈竹琛口中短短几个字：“我知道。”